”见世物小屋”广告画

日本全国哪里有祭祀,他们就在哪里撂地卖艺,祭祀一结束他们也就消失不见……曾经在日本,有人就这样辗转各地的祭祀场所,搭设“见世物小屋(※)”谋生。只是来凑凑热闹的善男善女们,被精神抖擞的售票员和他讲的因果报应故事吸引住,不知不觉就走进小屋。这时为了吸引顾客不可缺的,除了售票员的胡说八道之外,还有刺激想象力的广告画。

※见世物(misemono)指杂剧以及马戏团表演,绘看板指广告画。

我之所以拥有这些”见世物绘看板”,就是因为遇到了卡洛斯・山崎先生(已故)。他在1997年自费出版摄影记录《见世物全集》(オール見世物),这是在见世物小屋广告画相关领域当中,至今唯一的视觉档案。以下为山崎先生曾经写过的文章中,关于见世物小屋广告画以及著名画师志村静峯的部分:

见世物广告画指的是“见世物小屋”的营业期间被挂在小屋外的招牌。“见世物小屋”的成员们知道哪里有祭祀就去哪里,这样巡回日本各地而谋生。

他们的表演,没有任何提前的宣传。他们的观众就是本来看祭祀的,也就是很偶然地经过见世物小屋的路人。这意味着,见世物小屋的生意就靠能否立刻抓住人心,并让人直接进屋来。

这些现场的观众,男女老少什么阶层都有。但作为人类,他们也有一颗好奇心,喜欢看奇异的东西,这也是一种人性的真相。见世物小屋从江户时代就有,但在时代的变迁中‘奇怪的东西’或‘珍贵的动物’渐渐被收纳到博物馆或动物园等文明容器里,而最后剩下的就是“身世悲惨的人”。就在二十年前,“蛇女”、“水泵人”、“蜘蛛女郎”、“女泰山”、“章鱼姑娘”、“狼少女”、“蛇体女子”、“半身女”等神秘角色,在大小祭祀的夜晚中并不鲜见且不可缺少。

激发“大众”的好奇心,首先是见世物小屋宣传员所进行的述说。用圆木搭成的小屋前,这些宣传员讲述那些“身世悲惨的人”的因果故事,拿“只不过是一碗拉面的钱”就可以看到“世界级别的怪异现象”,人们被他滔滔不绝的述说迷住了,又被小屋前挂出来的布制广告弄得心动,就情不自禁掏腰包。广告画可以说是“见世物”行业里最重要的道具。

当然,广告画中所描写的那些人,不一定会在小屋里。不过当时不被家长允许进小屋的小朋友们,仍抱着一颗被广告画和宣传员所刺激到的好奇心,恐怕还沉浸在当时的噩梦中无法自拔。

逸失的见世物广告画画师――志村静峯

志村静峯(本名涩村胜治郎 1905–1971)是日本唯一把见世物专用广告画作为毕生事业的人。见世物小屋前被挂出来的广告画是到了二战后才出现的,其中几乎所有的作品出自这位画家之作,这也让他在该行业中成为传说级的人物。作为画家,志村在昭和三十年代(译注:上世纪五六十年代)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,但他描写的“完全不合理”的世界,以及其笔致工整的作品,至今会带给观众惊喜。

就如其雅号“静峯”,志村从小不爱说话、喜欢独处,少年时代完全沉醉于自己的绘画世界中。背井离乡,独自来到东京生活的他,一直寻找学习绘画的机会,不幸遇到关东大地震险些丧命,好不容易回到家乡九州博多,师从当地著名的画家白水耕云。因为师傅还会负责武者绘(译注:浮世绘的一种)、绘马(※)以及马戏团用广告画的制作,志村也在师傅的耳濡目染下学到了这方面的绘画技法。

※绘马:民众许愿的一种形式,在木牌上写上愿望并供在神前。

独立单干之后的志村作品,以见世物的看板为主。“见世物”这个行业本来就漂泊不定,业内人士也自然没那么可靠,志村在这些顾客极为随便的要求之下自由发挥,接二连三地创造出仙境般的世界。据说他在自己的工作坊门口挂上一个牌子,上面写有“大众美术社”。志村的“大众美术”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以及其影响力,肯定远超乎安于现代画廊一隅的美术作品。 1998年1月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的现代美术中心办了一场杂耍广告牌展,展示作品包括志村所画的见世物小屋广告画。估计志村生前想都没想到自己的广告画会在美术馆里展示出来吧。如果他知道了,一辈子热爱见世物小屋现场的这位画家,抱着一丝屈辱感,还是会准备自己最喜欢的清酒,为庆祝这场展览而干杯吧。(文/卡洛斯・山崎先生、珍奇世界社)